小亨利的綠色森林

這是屬於過於私人的活動，拿出來有講點不太自然，好像會被人特別解讀，或讓自己暴露在被談論的箭靶下。然而，我認為這是一種普通的行為，做了實在沒有必要害羞，說不定別人還以為我小題大做，自我感覺良好而已。可是對我來說，做這件事很有意義，卻也理所當然；講出來如果覺得彆扭，那應該是我自己需要突破的問題。

最近天氣變冷，讓我想起了這件很久沒做的事。

2009年3月到維也納工作，便無法與內人常聚。赴任前的那個冬天，我們買了一個木桶，就是幾年前流行買來泡澡的手工檜木桶。因為多半是為了好玩，所以買的是只能用來泡腳的小木桶。

蓓華上課很晚回家，大約11點之後我們才能見到面。通常我們會聊聊白天的事，週五晚上到百事達租個片子來看，便要就寢；我們不希望太晚睡覺，影響第二天工作。

龍潭的冬天，特別令人感覺寒冷。因為附近有石門水庫與中央山脈，相當潮溼；氣溫下降，體感溫度會更低個幾度。尤其我們房子正好在風口，從北海岸沿著大漢溪谷長驅直入的北風，拂過樹林茶園帶來了更多的溼氣。潮溼加寒風，若加上冬季常有的細雨，其中滋味凡是那個季節到過我家的客人都領教過。蓓華每天那麼晚回家，我會先讓洪毅睡覺，然後等著她。當看見巷口彎進的車燈，我就趕緊下樓，出去打開院子門，幫忙把她的車開進院子。她上完課，開了半小時車回家，還要頂著風雨從外面走進來，很是辛苦。

那年冬天，因為有了小木桶，讓我想到一件可以做的事。

冬天女孩的手腳容易冰冷，即使回到家，也需要過很長一段時間，甚至鑽進被窩了，還是冰得難過，不容易入睡。過去我們都依賴一台烘被機，先把被子烘暖，並朝著蓓華的腳吹熱風，直到溫暖。我的手腳一年四季都是暖的，有時也常用來當做她的電熱器、熱水袋。但有了小木桶，如果裝上熱水，放一點香料，用來泡個熱水腳，不是就能讓冰腳很快溫暖了嗎？這個主意不錯......

所以，那年冬天，放熱水在小木桶中準備泡腳水，成為幾乎每晚11:00以後我的家庭作業。我讓她先泡，順便搓一搓她的腳上的硬皮。我們對坐著，談談發生的事情。別人是「圍爐夜話」，我們來一個「泡腳夜話」，也可以「話巴山夜雨」，今古之間，又有何意境差異？......那是兩人珍貴的時刻；我帶著洪毅赴維也納工作求學，而她留守台灣，也是在某個夜晚的氤氳蒸汽中決定的。

只是，後來的二個冬天，我沒有機會再用小木桶幫太太這樣洗腳。

...... 這或許是一件小事，和許多可以為家人做的事比較起來，幾乎微不足道，所以要做，應該是沒有任何障礙的。很多事因為小，所以習而不察，不小心錯失了可以賦予意義的機會。其實，只要有心，一件小事也會在記憶裡，被放在一個特別的位置 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