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亨利的綠色森林

我的辦公室位於聯合國旁邊的IZD大樓，走路五分鐘就可以到達聯合國門口。從前還沒有退出聯合國的時候，我國駐IAEA大使就在聯合國大樓裡辦公。多年之後，我們變成總署連絡辦公室(Liaison Office to the IAEA)，辦事情還要從外頭進去，想來令人感慨。以前我國派在IAEA工作的有許多工作人員，後來有些轉為僱員繼續留下來，也有在此退休的。華僑介紹讓我認識一位閻伯伯，已經八十多歲，就是當年台電派到IAEA工作的人，和核工界大老鄭振華先生在台電是同事。和閻媽媽住在維也納。

不是所有我國駐奧人員都可以自由進出聯合國的，IAEA只發給我們兩張通行證，ㄧ張給駐地代表，一張給連絡辦公室負責人(就我一位）。代表要處理所有外館事物，不會沒事到聯合國裡閒逛，我則身負連絡之責，常常需要進出做些協調溝通的工作。聽說以前門禁較鬆，進去只要出示通行證，就可以在各單位間自由行動拜訪。但近年恐怖分子活動頻繁，恐怕不加強管制無法保證各國人員的安全，而且也發生幾次危及安全的事件，我到的時候，聯合國的大門已經名存實王，被封了起來，另外設置兩層檢查站。大樓內各電梯間與辦公室之間增設隔離門，訪客必須事前約好，到達隔離門時先撥打電話告知到達，再由對方前來開門；離開時也需要對方刷卡開門出去。所以從進入聯合國到與內部人員見面，平均需要十分鐘時間，過程被當成壞人的感覺，其實是很不好的。

因為管制森嚴，使得想在IAEA內自由行動，甚至接觸包括核子保防以外部門的人員，變得困難重重，而且沒事只去走走，隨意拜訪，假裝不期而遇，拉近私人關係，顯然已經不可行。誰會一天幫你開關隔離門好幾趟，還得暫時放下手邊工作，為的只是跟你講一些沒有營養的話？除非你每天送黃金來。所以非有要務，難以經常出現，否則就打擾失禮了。因為如此，每去IAEA前，都得先用電話或e-mail預約連絡，約見處長級以上官員要先與秘書敲時間，且見面時間要控制，不能無天無地，必須知所進退，人家還要工作。出發前想好目的，偶而再帶一些小禮物。送官員的比較正式，像我送過帶來的交趾陶，台灣在巴黎設專櫃的“老子說“茶葉等。送秘書的就比較可以變化，像紅酒套、鳳梨酥等，我甚至考慮將自己做的冷凍蔥油餅當禮物送這些小姐們（也不小啦！），反正留給人家好印象，以後做事方便些。

現在模擬前往聯合國的過程。

約好時間後，提前十分鐘出發，帶著需要討論的文件與小禮物，塞進我那個布製提袋中。西裝外套穿上，身上所有東西都掏出來留在辦公事裏，只掛上聯合國通行證，辦公室鑰匙，還有IZD進出卡片，離開IZD。

到了聯合國大門位置，你會發現被大門被施工中隔離牆封起來，必須改走一個標示Screen的通道。通套尾端是一個像貨櫃屋的白色外觀房間，裡面要進行如機場的出入境Ｘ光機檢查與金屬探測儀掃描。運氣好只有你一人，運氣不好遇到中小學生參觀，排隊排死你。很快將皮帶抽出，與鑰匙、通行證、提袋放在置物箱，推上輸送帶通過Ｘ光機，我則通過金屬探測門，狼狽地再次穿入皮帶。這是為什麼來之前要將身上東西淨空的原因。我的皮帶是金屬頭，每次闖關都警鈴大作，下次應該換掉。所有進入聯合國的外賓都必須經過這第一關檢查，沒有例外，除了你是駐聯合國大使，或內部人員。

接著沿著小徑，末端進入安全管制區。這裡的安全人員最多，穿著藍色聯合國警衛制服，很像聯合國部隊。很多第一次來的人在此辦理證件或換臨時證。我已經有了通行證，就拿下來在掃描區晃一下，讓條碼被辨識，門就自動開啓。這些動作都在安全人員虎視眈眈下進行，我不客氣，刻意保持趙建銘的角度，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地開門出去。

通過後就是聯合國大樓前的圓形廣場了。廣場後方有弧形大樓，分別標示Ａ到Ｆ。大樓前有二排各會員國國旗，我從不去仔細看它們，原因想也知道。廣場上還有噴水池。我穿過廣場，進入Ａ棟，這是唯一與我們有關係的建築。

聯合國裏很多人種，感覺每人行色匆匆，表情冷漠。可能每天處理的都是與全球原子能相關事務的監控、蒐集、分析、談判、協調有關。在DPRK試爆核彈之後，IAEA快忙翻了，也顯得十分沮喪。之前透過六方會談，IAEA派視察員檢查北韓核設施，最後還是被趕出來。他們處長就十分感慨：努力了20年一場空，最後回到原點，還是讓DPRK做成了，多了威脅。

到了Ａ棟，搭乘電梯到18樓。電梯內色調是螢光橙色，十分刺眼。出了電梯，電梯間兩側都被玻璃門隔離，先撥好電話，裡面的人就會前來開門。

相較之下，聯合國的辦公環境顯得擁擠單調。走廊沒有任何裝飾，一律灰白色，狹窄又曲折。辦公室並不大，只有書桌電腦資料櫃。我看到一些辦公室相當凌亂。即使副署長的辦公室也很簡單，不管是設備還是視野，還趕不上我們工作的IZD Tower，可是別人卻管理著全球的核能事務。

走進聯合國，感歎多於興奮，現實多於憧憬。要長期規劃出整體做法才好。